打卡时间:宋政和四年(公元1114年)

打卡地点:浯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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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画像

赵明诚著作《金石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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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诚《金石录》卷第八第一千五百三十七条关于李舟《朝阳岩诗》记载

她,姓李,名清照,出生在山东章丘一个书香世家,是一个天生的才女,因所作的词曲,婉约灵动,意蕴深长,被誉为“千古第一才女”,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女词人。

她的父亲李格非,精通经史,长于散文,与廖正一、李禧、董荣被称为“苏门后四学士”,是苏轼文学的传人和元祐文坛的中坚,官至提点刑狱、礼部员外郎。

外公王珪曾任宰相,生有五子三女。三个女儿嫁了三个女婿,大女婿李格非,二女婿吕丘吁、三女婿郑居中。

作为家里的长女,李清照的母亲也知书能文。遗憾的是,在李清照两岁时,母亲因病撒手人寰。七岁那年,父亲续弦,继母也姓王,也是出身显赫,祖父王拱辰,曾出任大名知府,两任三司使,拜御史中丞。

书香家庭有很好的学习氛围,李清照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包括父母的言传身教,还有父亲好友张耒(张文潜)等人的教诲,让她从小就对诗词产生了浓厚兴趣。

1085年,苏轼调任到汴梁,担任礼部郎中,不久又升为起居舍人,翰林学士知制诰,知礼部贡举。此年,张耒、晁补之、黄庭坚、秦观等人都调到汴梁,他们因为共同的志向和文学爱好,都拜投在苏轼门下,便被人们称为“苏门四学士”。

后来,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廖正一、李禧、董荣也都拜投在苏轼门下,成为“苏门后四学士”。

同在一个老师门下,李格非和其他苏门学士经常相互探讨,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其中,他与张耒的关系最好。从1086年至1093年,二人同在汴梁为官,后来到地方任职之后,彼此还保持书信往来。

在汴梁期间,张耒经常到李格非家中小坐,喝两杯小酒,讨论一下诗词文学,再谈论一些家国天下事。而小小的李清照,像一只荷花上的蜻蜓,总是贴在旁边认真聆听,偷学诗词。由于她天资聪慧,引起了张耒的注意。当未满十岁的李清照把作品呈交给张耒请他指点时,张耒开心地笑了。

名师出高徒。在张耒的指导下,不到十岁的李清照就已经在诗词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有模仿老师的痕迹。

十六岁那年,李清照凭一首仅33个字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就名动天下: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父以女荣。从此,李格非在朋友聚会时,经常把李清照新近写的诗文拿出来向大家展示。宾朋们看了,无不惊叹,都知道李家有女初长成。

李清照的才华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也惊动了一个年轻人——赵明诚。

与李清照一样,这个来自山东青州的小赵也颇有来头:祖父赵元卿曾为东州某县令。父赵挺之时任吏部侍郎,与蔡京的关系很好。后来,在蔡京的力荐下,还当了宰相。

赵明诚的母亲郭氏,东平人,是郭概之女。郭概,曾任提点刑狱,他很有眼光,善于择婿,包括赵挺之、陈师道、邢恕等很有才华的人,都是他的女婿。

当时,赵挺之与李格非同朝为官,前者是吏部侍郎,后者是礼部员外郎,赵官阶高李一级,彼此经常见面。

而赵明诚正在国子监属下的太学读书,是一个典型的书呆子。他平时爱好金石,对各种碑文拓片如痴如醉。有一年元宵节,赵明诚经李清照堂哥李迥介绍,在相国寺赏花灯时与李清照相识。赵明诚早就读过李清照的诗词,十分欣赏她的才华,此时一见,魂魄出窍,顿时产生了爱慕之意。

赵明诚跑回去跟父亲说起,赵挺之便派人去向李格非求亲。由于两人女才郎貌,加上门当户对,这桩婚姻也就水到渠成。赵明诚时年二十一岁,李清照十八岁。

从太学出来之后,赵明诚正式步入仕途。因为有父亲的面子和众多关系网,他起初还很顺利,提拔得也比较快。

宋徽宗在新党领袖蔡京的鼓动之下,决心继承宋哲宗和宋神宗变法的遗志,厉行变法,新党人物就开始对旧党进行打击报复。李格非就跟着倒霉了,被写入元祐党人碑竖在宫殿门外。他万般无奈,被迫辞官,举家迁到老家去。

李清照见状,就给公公赵挺之写信,请求救援。虽为亲家,但赵挺之和李格非本身政见就不同,加上很多人都觊觎宰相之位,赵挺之选择了沉默。

公公见死不救,这让李清照从幸福的峰巅瞬间跌入痛苦的深渊,开始怀疑人生。而那个痴迷金石、依然我行我素收藏苏轼黄庭坚的字画的赵明诚,就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赵挺之当了宰相之后,跟自己的举荐恩人蔡京闹翻,并将对方驱逐出京。这让赵明诚李清照夫妇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宋徽宗大观元年,蔡京东山再起,从地方回到京城再次担任宰相,赵挺之被迫辞去宰相之位,回家五天后就去世了。

俗话说,人死账清。但蔡京并没有放过赵挺之的家人,亲自带人到赵府抄家,还诬陷其贪污受贿。导致刚刚丧父的赵明诚,不得不带领家人回到山东青州老家。

隐居青州,山高水远云淡风轻,仿佛从苦难中得以解脱。差不多十年时间,赵明诚李清照夫妻俩共同致力于金石字画的收藏,广求古今图书、遗碑、石刻,收藏、整理金石书画满房屋10间。并且,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撰写整理《金石录》一书。

期间,朝廷的政治格局不断发生变化,蔡京被逐出朝野,赵明诚重返仕途。

不料,金兵南下的铁蹄,敲碎了北宋王朝的大门,也惊扰了他们的爱巢,迫使他们不得不南渡避乱。

尽管赵明诚李清照伉俪有没有亲临过永州,还有待进一步考证。但他们以诗文打卡永州,却是毋庸置疑的。

众所周知,浯溪碑林由元结撰文、颜真卿书丹的《大唐中兴颂》自问世以来,引起历代书家的膜拜与关注。特别是北宋后期六位诗人的七首题《大唐中兴颂》诗,因为各自观点的差异,特别是有无弦外之音的联想,成了一桩后人争论不休的公案。

很多专家学者对此进行考证,对七首诗的产生年代观点也不一致。不过,多数人基本认同以下顺序:

1.崇宁三年(1104年),黄庭坚作《书摩崖碑后》。

2.崇宁四年(1105年)前后,潘大临作《浯溪中兴颂》。

3.政和元年(1111年)前后,王铚作《蔡天启作中兴颂碑诗且邀同赋》。

4.政和三年(1113年),张耒作《读中兴颂碑》。

5.政和四年(1114年)前后,李清照作《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二首。

6.宣和二年(1120年),惠洪作《同景庄游浯溪读中兴碑》。

也就是说,李清照于政和四年(1114年)以诗歌创作的形式打卡永州浯溪。

在以上七首北宋诗作中,张耒与黄庭坚的诗并列诠释《中兴颂》诗的典范。大约在黄庭坚游览浯溪摩崖十年之后,张耒由观看《大唐中兴颂碑》拓本而触发情感,写下了《读中兴颂碑》诗:

玉环妖血无人扫,渔阳马厌长安草。潼关战骨高于山,万里君王蜀中老。金戈铁马从西来,郭公凛凛英雄才。举旗为风偃为雨,洒洒九庙无尘埃。元功高名谁与纪,风雅不继骚人死。水部胸中星斗文,太师笔下蛟龙字。天遣二子传将来,高山十丈磨苍崖。谁持此碑入我室,使我一见昏眸开。百年废兴增叹慨,当时数子今安在?君不见荒凉浯水弃不收,时有游人打碑卖。

作为父执辈的张耒,一直是李清照诗词创作的效仿及唱和对象。在这次唱和中,李清照破例写了两首:

五十年功如电扫,华清花柳咸阳草。五坊供奉斗鸡儿,酒肉堆中不知老。胡兵忽自天上来,逆胡亦是奸雄才。勤政楼前走胡马,珠翠踏尽香尘埃。何为出战辄披靡,传置荔枝多马死。尧功舜德本如天,安用区区纪文字。著碑铭德真陋哉,乃令神鬼磨山崖。子仪光弼不自猜,天心悔祸人心开。夏商有鉴当深戒,简策汗青今具在。君不见当时张说最多机,虽生已被姚崇卖。

君不见惊人废兴传天宝,中兴碑上今生草。不知负国有奸雄,但说成功尊国老。谁令妃子天上来,虢秦韩国皆天才。花桑羯鼓玉方响,春风不敢生尘埃。姓名谁复知安史,健儿猛将安眠死。去天尺五抱瓮峰,峰头凿出开元字。时移势去真可哀,奸人心丑深如崖。西蜀万里尚能反,南内一闭何时开。可怜孝德如天大,反使将军称好在。呜呼! 奴辈乃不能道辅国用事张后尊,乃能念春荠长安作斤卖。

张耒(张文潜)的这首诗,关注的重点是《中兴颂》文本本身,基本上沿袭元结颂词表面歌颂中兴、暗里批判玄宗的观点,总体倾向是对《中兴颂》碑文的文学、史学、金石学内容的忠实回归。

而李清照的两首诗,名义上是唱和张诗,实际上在跟张耒“唱反调”:张诗高度评价郭子仪的功业和元结、颜真卿合作的石刻(文章及书法),彰显出中年人的沉稳,李诗却改以讥刺为主,锋芒毕露,体现出少年人的豪气和尖锐的批判意识。

两首诗的结尾,都是诗人深深的叹息:“君不见当时张说最多机,虽生已被姚崇卖!”“呜呼,奴辈乃不能道辅国用事张后尊,乃能念春荠长安作斤卖!”

如此深沉的感叹,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诗人当时所处的环境:父亲李格非于崇宁元年(1102年)被列入元祐党籍,未几贬往象郡。自从熙宁初年王安石变法以来,政局像棋局一样翻覆不定,朝臣分成两党互相攻讦,而且出现了许多翻云覆雨之徒。还有许多朝臣趋炎附势,首鼠两端,唯求一己之富贵,置朝廷国家于不顾。正是在这样的风气下,北宋王朝一步步走向覆灭。

李清照心想:谁说女子不如男?在以《中兴颂》为题的诗中,也许只有我这首诗只字不提唐室“中兴”的伟业,甚至对元、颜的雄文大字也不屑一顾!

也正因如此,与其他作品相比,李诗不仅更具有冷峻敏锐的史家识见,而且多了一份关怀现实的政治热情,是对张耒诗作的深化与超越。

作为宰相之子的赵明诚,他曾任职莱州、淄州、江宁等地。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年)移官湖州,还没有去上任,八月十八日就病逝于建康。

赵明诚政绩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他对历史的最大贡献在于他编写了一本《金石录》。

很多人不禁要问:这个赵明诚为什么如此痴迷于金石呢?

其实,赵明诚在《金石序》中就道出了自己的意图:“余之致力于斯,可谓勤且久矣。非特区区为玩好之具而已也。盖窃以谓《诗》《书》以后,君臣行事之迹,悉载于史。虽是非褒贬,出于秉笔者私意,或失其实,然至于善恶大节,有不可诬,而又传诸既,理当依据。若岁月地理官爵世次以金石考之,其抵牾十常三四。盖史牒出于后人之手,不能无失,而刻词当时所立,可信不疑。则又考其异同,参以他书,为《金石录》三十卷。”

原来,这个书呆子收集金石不是为“玩好之需要”,而是为了补史料之阙失,纠史籍之谬误,还历史以真实。真是:孺子可教也!

赵明诚与李清照结婚之后一直没有生育,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社会,是一个很大的忌讳。在我看来,《金石录》就是他们的爱情结晶。

从李清照的《金石录后序》可以看出,她给了赵明诚以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并用了一生的精力协助丈夫完成了这部著作。

赵明诚临死之前交代妻子:逼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

在这种情况下,李清照派了两个赵明诚的老管家将赵明诚遗留的书籍、金石碑刻并其他物品送往洪州(南昌),交给在那里的赵明诚的妹夫。不料当年十二月,金人攻下洪州,这些东西全部被掠夺。

历经磨难的李清照看清了世道之险恶、人性之贪婪,便转身投入到了《金石录》的整理当中。

窗外沥沥细雨,台阶上片片落叶。一盏青灯下,一叠古书旁,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咀嚼着一腔的苦与恨、爱与愁,也在静静地书写历史,细细地耕织生活。

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段艰难岁月啊!

由于社会动荡和家庭创伤,使《金石录》中著录的2000卷只注跋了502卷。经过李清照的不断增补修订,《金石录》终于成书。

李清照死后,凝结了夫妻俩一生心血的《金石录》,被完好无缺地送到远在福建泉州的赵明诚之兄赵思诚处。赵思诚睹物伤情,决心完成弟弟和弟媳的心愿,在他的努力下,《金石录》终于在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得以刊行于世,流传至今。

笔者花了两天时间读完《金石录》,发现该书共三十卷,前十卷为目录,后二十卷为跋尾。按时代顺序排列,以前十卷为例,卷一为三代、秦、汉,卷二为汉、魏、吴、晋、伪汉、伪赵、东魏、梁,卷三为后魏、梁、北齐、后周、隋、唐,卷四至卷九均为唐,卷十则包括唐、五代和宋朝,时世次第非常清楚。

该书有七处关于永州摩崖石刻的记载:卷第八有怀素《自叙帖》、李舟《朝阳岩诗》、元结《大唐中兴颂》和《浯台铭》的记载,卷第九有唐修《浯溪记》的记载,卷第十有皇甫湜《浯溪记》和吕温《祭舜庙文》的记载。

此外,还有两处记载与永州相关:一是卷第九有韩愈《罗池庙碑》记载,这是永州柳子庙《荔子碑》的母本;二是卷第二十《相府小史夏堪碑》有涉及“零陵”记载,全文为:右相府小史夏堪碑云:夏堪,字叔德,帝禹之精苗,零陵太守之根嗣也!后有铭铭三字,语颇古,其卒葬年月残缺,字(?)不工,然汉碑也!其曰精苗根嗣,汉末人为文喜造语多类此。

感谢赵明诚,这块汉碑可以成为永州历史文化研究的补充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