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照和明诚的爱情,应是那种一眼定情,再一眼定终身的爱情。关于他们“再一眼定终身”的情景,清照是用那首无限娇羞的词来予以记载的,看: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点绛唇》
李清照与赵明诚(济南李清照纪念馆)
人说,近情心怯之。于春日习习下路遇明诚的清照而言,如是。
那一日,应是日光倾城的好天气。
纤纤手,轻罗衣,满园内繁花艳。在如此美好的天气里,少女清照有了要融入其间的冲动。于是,便若一只蹁跹的蝴蝶飞到了院子中。
就那样,十七岁的清照,独自在绿意葱茏的院落里荡秋千。荡至额间鬓角挂满香汗,才作罢。贪玩且兴致盎然的她,“蹴罢秋千”,又于“露浓花瘦”间玩至忘我。
古时,人们最爱用秋千这个意象,来绢画一个娇羞少女的形象。比如,“罗幕遮香,柳外秋千出画墙” (五代冯延巳《上行杯》);比如,“桃杏依稀香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宋李冠《蝶恋花·春暮》);比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堂双燕栖” (宋欧阳修《阮郎归·南园春半踏青时》)。许,是那些摇摆不定的秋千最能拨动少女那情窦初开的内心吧!当秋千轻轻荡漾时,少女和着她们少女的心思摇荡起来,且随着飘飘的罗裙轻舞飞扬着。
真真是少女心事,如同“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唐白居易《花非花》)。
看,清照。在蓦地听闻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时,她便惶恐游荡起来。
——蓦然间,听闻到一个熟悉的仿似来自前世的声音,她的心便嗖的一下紧了起来。欲“寻声踱去”,却在搭头的当儿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儿。心,便如同惶恐的小鹿般,游荡摇摆不停。
和他对视的那一刻,她知道,这个似曾相识的人儿已被镌刻在了心底。同时,那如潮般的情意翻涌便也在心底澎湃。
她开始惶恐起来,像只受惊的小猫,怯意从心底升腾起了。或许不知如何掩饰自己的真心意,或许不知该如何和他续以情缘,她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光着脚,含羞地朝屋内跑去。于匆忙间,在惶遽之中连头上的金钗也给遗落在了地上。然而,那个让内心翻涌的人毕竟被深深镌刻在了心里,所以,在匆忙“逃走”间,她亦无法忍着不去回眸偷觑那少年。于是,她“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地将自己激流暗涌着的情怯内心给予流露。
情窦初开的清照,是如此可爱娇羞的人儿。
也是,年少的时光总是那么令人难以忘怀,犹如童年时期心中挚爱的风筝,虽已远去,但仍在心底恒远飞旋着。亦如同情窦初开的情愫,那些最初的心动,将会萦绕在心底,永生铭刻。
或成烙印,或成永恒!
我不禁想起那个十四岁剃度,旋而入主神秘布达拉宫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来。为了爱一个人,他亦写出这样感人心扉、抵死缠绵的句子来——“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我承认,清照活着的“当下”,亦是个爱欲红尘的“当下”。
她和她深爱的他,同样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于万千人海之中,万千时光之中,蓦然地相遇了,然后,在他们“悬崖咫尺”之间上演的亦是那双眸相对,眼波流转,相互惊艳于一瞬间的经典桥段。所谓爱情,亦就这般地默默滋生蔓延开来了。
路遇,邂逅,重逢,于她和他而言,是如此的宿命久远。相逢时,除却惊动、心怯之外,他们唯剩了对视、依恋,以及遥望。
李清照画像(济南李清照纪念馆)
在翻查她的资料时,亦看到爱呵她的文人如是写道:“我始终相信缘分。人与人之间都有着冥冥之中注定的关联。男人,女人,那一对的人。他不一定是最早出现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恰当出现的那一个。你的能量正好,他的磁场正好,你们的共振正好。那么,事就这样成了。妥妥当当。但是这很难,非常难,却被李清照遇到了。时光待她不薄。”
诚然,时光真真是待清照不薄。
这点,看日后她和赵明诚相伴相守挚爱近三十年的岁月,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