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所作的《金石录后序》中,有一句话:“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这句话,说的正是赵明诚暴病临终前的情形。

说起来,“分香卖履”在历史上是很有名的典故,它出自东汉末年曹操的《遗令》:“吾死之后,余香可分诸夫人,不命祭。诸舍中无为,学作履组卖也。”意思是说,我死后,余下的香可以分给诸位夫人,不要用它祭祀。各房的人无事做时,可以学着做鞋组卖。

也就是说“分香卖履”从本意上看,是对于妻妾的后事安排,但也包含了对妻妾的念念不忘之情。

李清照画像1.jpg

(李清照画像)

那么,李清照为何会说赵明诚“殊无分香卖履之意”呢?

这还得从他们的婚姻说起。

赵明诚早在做太学士的时候,元宵节逛相国寺,初遇李清照。

由于早先读过李清照的诗词,他对李清照的才华颇为惊叹。待见到李清照后,更是爱慕不已。

赵明诚毕竟是个知识分子,他回去后以字谜的方式含蓄地向父亲赵挺表达了想娶李清照的想法。

好在赵挺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儿子的心意,再加上赵挺和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又是同僚,因此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21岁的赵明诚得偿所愿,迎娶了名动京城的才女李清照。

由于志趣相投,赵明诚和李清照的婚姻生活颇为和谐。

赵明诚在太学读书的时候,逢年过节才能回家与李清照团聚。

其实,赵明诚和李清照虽说都是士大夫之后,但是由于他们的父亲为官清廉,家中并不宽裕。

当时赵明诚和李清照都对金石书画有着浓烈的兴趣,因此赵明诚每到年节时,便总要当掉几件衣服去换些碑文和点心,回家与李清照“相对展玩咀嚼”。

赵明诚做官后,虽然经济上略有改善,但为了收藏金石字画,两人依旧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好在精神上的富足让这两个年轻人非常快活,两人的关系也因此愈发亲厚。

然而由于父亲赵挺遭人诬陷蒙冤,受到连累的赵明诚也被削官为民。

官职被夺后,赵明诚带着李清照远离繁华的汴京,在山东青州过着隐居乡里的生活。

赵明诚2.jpg

(赵明诚)

在这一时期,赵明诚和李清照多了不少闲暇时光。于是他们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金石字画及古玩上,不仅四处淘买,而且还把淘来的古书重新整理勘校。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在李清照的帮助下,赵明诚着手撰写《金石录》。

13年后,赵挺冤案得到了平反,赵明诚重新得到了复用,并先后担任莱州和淄州的知州。

这一时期,赵明诚在李清照的帮助下,他所撰著的《金石录》也大体完成。

但是紧随而来的战争,打破了赵明诚和李清照平静的生活,同时也让他们多年的夫妻感情出现了裂痕。

原来,赵明诚在出任江宁知府的时候,御营统治官王亦有叛乱之意,被下属察觉后,禀告给赵明诚。

谁知赵明诚丝毫不重视,也不安排兵力进行防范。

好在下属自行做了防范措施,击败了发动叛乱的。


王亦事成之后,下属准备向赵明诚禀告,却发现赵明诚早就攀着绳子顺着城墙逃走了。

此事不仅让赵明诚丢了官,也让性格豪义的李清照感到羞愧,为此写下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诗句。从此后就和赵明诚在感情有了隔阂。

不久后,赵明诚再次得到起用出任湖州知州,需要上殿觐见。

李清照与赵明诚2.jpg

(李清照与赵明诚)

要知道,李清照和赵明诚夫妻多年,两人情投意合,几乎没有分离的时候。

然而这次分别,却让李清照火冒三丈。

原来,李清照在随赵明诚离开青州后,虽然带走了15车金石字画等,但是由于藏书太多,没有办法多运,所以余下的书籍等都装在了十数间屋子里。

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青州不久,金兵就攻陷了青州,满城烧杀抢掠。他们的那十几屋书籍,也在战乱中被金兵焚烧殆尽。

为此,李清照郁郁寡欢,现在又要和赵明诚分别,眼看着兵荒马乱,李清照很是为赵明诚的安危担心 ,因此心情不好。

谁知,赵明诚不仅不安慰李清照,反而因为得到了皇帝的觐见而“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

看着丈夫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态度,李清照的心情更加恶劣,于是忍不住大声向已经启程的赵明诚问道:“假如听说城中危急怎么办?”

赵明诚远远丢下一句:“从众。必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说完,拍马疾行,一忽儿便不见身影了。

可见,此时的赵明诚和李清照的夫妻关系已经非常冷漠,但让李清照没想到的是,不久后的生离死别,赵明诚虽不再“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却待她依然冷淡之极。

原来,性急的赵明诚一路顾不上休息,冒着酷暑不断赶路,结果受了暑热患上了疟疾。

待李清照夜行三百里坐船赶到赵明诚身边时,赵明诚已经病入膏肓,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李清照想着昔日两人的美好时光,再看到病榻上危在旦夕的赵明诚,不由得泪水涟涟。

然而,赵明诚不仅没有报之以同样的情感,反而还“取笔作诗,绝笔而终”,丝毫没有为李清照日后的生活担忧和做出安排。

赵明诚的凉薄让李清照非常难过。在赵明诚死后,颠簸流离的李清照生活更是悲惨。她不仅遭到骗婚,还承受了牢狱之灾,十分不幸。

想到昔日和赵明诚的恩爱时光,再想到和赵明诚的两度分离,李清照分明认清了赵明诚绝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和未来的人,心中怨恨自不必说。然而斯人已逝,已无处抱怨。所以,李清照也只能为他的“提笔作诗,绝笔而亡”,说上一句“素无分香卖履意之意”了。


(参考史料:《金石录后序》《宋代词人李清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