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能否走慢一点?瞧你这心急的模样,倒好像不为观花灯,却是着急寻一位俏郎君一般!”
元宵佳节,花灯灿烂。
她脚步匆匆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听着小丫环鸢儿跟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声音,忍不住有点好笑。
于是转头嗔怪着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依我看呀,倒是你心有所思,所以才会口出此言吧!也罢,不如我就随了你的心思,你尽管寻便是了!”
“啊?小姐,你...你这是故意取笑奴婢呢?你...”
“如何取笑你了?你倒是还懂得脸红啊!莫不是...嘻嘻。”
“小姐,你再说,我...”
“怎样?你倒是来啊...”
小丫头鸢儿不由分说追了上来,于是免不了她二人在一处拱桥上闹做一团,明明咯咯的笑声似银铃一般。
忽然间一个转身,太急了些,不小心便一头扑进了一个人怀里,她仓皇抬头,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极为俊朗的男子的脸。
那温和的笑容,那儒雅的气质,一切竟都刚刚好,吻合了她梦中曾百转千回了多少遍的,那个影子。
故事自此拉开了序幕。他与她的初识,无疑于一桩美好的天作之合,原来果真是,一切在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次日清早,他梦醒,面带茫然与其父嘀咕:“昨夜做一奇梦,梦见在读一卷诗文,醒来后其余皆忘,却唯独记着一句‘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儿百思不解其意...”
其父听闻,若有所思,继而哈哈大笑:“言与司合,乃词字也;安上已脱,乃女字也;芝芙去头,乃夫字也。词女夫,此梦释意,我儿将娶一词女为妻。”
隔天,其父便派人郑重上门提亲。
于是就这样,成就了她与他的姻缘。
她,乃当时年纪轻轻已香名远扬的女词人李清照,非但饱读诗书、做的一手好诗词,更是名门闺秀、气质高雅、温柔婉约的美人无疑。
而他,是赵明诚,亦为名门之后。除相貌外,更与她有着许多相同爱好,如收集字画,作诗赋词,品茶抚琴,二人之般配,实乃天造地设的美满良缘。
婚后,她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以收集金石、字画、古玩为趣。夫妇二人每得一奇书,便共同勘校,整理题签。每得一搭配书画器物,便用心琢磨,相互给予评价。
茶余饭后,夫妇二人更是常坐归来堂里,烹一壶好茶,指着满屋书籍 ,相互考问,猜中者,便先饮一盏。
兴致浓时,更以比作诗词为乐。他时常假意败出,实乃只为博得心上人,喜悦之时,莞尔一笑。
他与她,恩爱缠绵,你侬我侬,原以为就这样便是一辈子。
却无奈终也逃不过命运戏谑。
三十年后,他急病突发,撒手卒去。
独留她,每日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中,憔悴损,守着窗儿,“怎一个愁字了得”。
时世骤变,往事如烟。但凡繁华落尽,便唯有无尽的寂寥。
又逢元宵佳节,此时的她,已是颠沛流离,身在异乡。
再没了故国家园,再没了温柔乡里岁月静好,再没了,他的陪伴。
窗外香车宝马、人声鼎沸、热闹依旧。
年轻貌美的女子们,依旧笑靥如花、妩媚动人。
她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旧左顾右盼,似无心观望,实则,只为用心良苦,能在如此佳节,邂逅自己梦中那一位,多情郎。
她独坐窗前,静守寂寞。
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曾有过那样明丽的笑容,也曾有过心怀情事,也曾因爱,爱的痴缠,爱到心碎。
想着想着,她笑了。憔悴的脸上,一如当年那个多才多姿的年轻女子,一抹娇羞。
而后,她想起了他。想起了他的温柔,他的呵护,他们相依相伴,那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日子...
只是如今,却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一滴清泪默默挂在她消瘦的面颊。
曾记何时,才与他小别几日,她便已是“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因而惹得他无比怜惜,更视她如珍宝。
到如今,却早已是事过人非 、风鬟霜鬓。
苦相思,却再也寻不见他熟悉的容颜,空悲叹,一场情事,唯见满地黄花堆积。
满腹心酸,一腔凄怨,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笔者曰:一代才女,情路坎坷,晚景凄凉,可悲可叹哪!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勘冷落清秋节!那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