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出生于一个爱好文学艺术的士大夫的家庭。父亲李格非是济南历下人,进士出身,苏轼的学生,官至提点刑狱、礼部员外郎。藏书甚富,善属文,工于词章。现存于曲阜孔林思堂之东斋的北墙南起第一方石碣刻,上面写有:“提点刑狱、历下李格非,崇宁元年(1102年)正月二十八日率褐、过、迥、逅、远、迈,恭拜林冢下。”
襁褓丧母之后
元丰七年三十余岁的李格非始有得长女之喜,但第二年便成了他的多事之秋。一年左右,妻子、岳父相继谢世,使他陷于“内外”交困之中!
据载,公元1089年李格非才在汴京租赁了房屋。看来在此之前,汴京尚没有他的住宅,小清照也不大可能在汴京。那么,她当时在哪里呢?是时她当随其父在故乡章丘。元丰八年秋,李格非在章丘的活动是有史、有事可循的。至于他此次为何离职回乡,这当中不管有几种可能性,但郓州教授期满,或就此回乡料理妻子后事、安排幼女生活,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小清照原来就有随其母居章丘的可能,即使她曾一度随其母居汴京,或随其父母居郓州。那么在生母卒后,她也必然被送回章丘,何况章丘有一个温馨的老家!小清照是这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因而李格非能够较快地摆脱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困境,从而不时地与众乡谊接谈交往。
此时的李格非,虽有一时难以摆脱的丧偶之悲,但其将幼女寄养在环境如此幽雅、人情极为淳美的原籍,也当无甚后顾之忧,从而得以悉心撰述。
养母的乳汁和生父的尺牒
当时对官吏职守的要求相当严格,从宋真宗起就下令,连“丁忧”都“不得离任”(《宋史·礼志》二八)。李格非返乡处理家事,当是在旧职任满、新职未定之时。大约在小清照咿呀学语时,他就离原籍赴汴京“入补太学录”。那时婴儿的喂养主要靠人乳,且哺乳期较长。和善的二伯母便自愿为小清照喂乳,并担当起了养母的一切义务。格非为此不胜感戴,遂放心地赴京就任新职。
李清照三四岁时,她的智力已不亚于八九岁的堂兄李迥。格非到达汴京后,与父兄尺牒来往不断,对教养清照之事十分关注,细商如何对她进行因材施教。大约在小清照五岁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按照李家的门风,一年中的重要节日,除了过年、闹元宵等,还有两个女儿节,一个是清明,另一个是七夕。适逢七夕来临,两位伯母为她们郑重地安排了七夕“乞巧”之仪。日前就搭好了彩棚,七日傍晚,在过年时祭祖用的八仙桌上,摆满了时鲜瓜果和各种似开非开的鲜花,点燃了红烛,分给几个女孩儿每人一枚七孔银针并彩线,令她们默念心愿以乞巧……小清照对这种仪式和摆设很感兴趣,目不暇接,微笑不语。伯母问她说:“你想让织女姐姐教会你什么样的女红?”清照眨眨眼想了想说:“我想像哥哥那样读书写字……”
乞巧完毕,伯母们立即将清照的心愿禀告翁舅和丈夫。这父子三人都高兴地连声说:“好,好,好!真不失为‘出语惊人’的相门之后!”所以从四五岁起,李清照就与从兄们一起课读,而且常常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小清照兴趣广泛,精力充沛,一天到晚出了书房,便进姐姐们的绣房,还手疾眼快地学会了不少刺绣女红,所以也很得理家有方的二位伯母的喜爱,亲戚邻里也都盛赞李老翁有一个才貌出众的小孙女。
从兄李迥和“弱弟”李迒
小清照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俊俏女孩儿,而李迥则是一个沉稳憨厚的小小男子汉。他自幼宽容懂事,对失去母爱的堂妹比对其胞妹还要关心喜欢,常常带她外出玩耍,教她做各种各样的游戏……李迥记事很早且记忆力很好,尊长爱幼,深受叔父的喜爱。格非在牒教小清照的同时,对李迥亦倍加关爱,不久将他荐入太学(李迥因而有可能成为略长于赵明诚的同窗好友)。
在现存的李清照著作中,虽然迄今未发现提及李迥之处,但并不等于绝无此事。因为这双堂兄妹之间事实上存在的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随着清照绝大部分著作的散佚而未被世人所知。看来他不仅一直关注着堂妹,还很可能与其叔父共过患难。在李格非被诬为奸党遭受罢谪时,李迥与清照都有受到严重株连的可能。格非被赦免后,清照回到汴京赵相府,而李迥很可能追随叔父继续留在原籍。父辈相继去世后,他成了当地颇有雅望的名人。
在李清照的信函和著作中,分别这样提到过其弟李迒:“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蚁不分,灰钉已具。尝药虽存弱弟,譍门惟有老兵”见李清照《投内翰綦公崇礼启》《李清照集校注》。“上江既不可往,又虏势叵测,有弟迒任敕局删定官,遂往依之。”见李清照《〈金石录〉后序》。“弱弟”是指年龄较悬殊的小弟,所以李清照和李迒不可能是孪生姊弟。又因李清照出生后不久其母即去世,这样他们又不可能是同母所生。
溪亭、莲湖之游
李清照十多岁时,虽因偶然得知外祖父被追贬、舅父们被革职和父亲外放广信军之事,曾流露出某种愁苦情绪,但是由于祖父和二位伯父的开导,她很快转忧为喜——为父亲棒逐妖道而感到得意和自豪,并从而启发了她对某些世事和所读若干书史的思考。所以,她自幼不仅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女孩儿,相反待人接物极有主见——遇到烦恼事常常沉思不语;而得见雅人胜景时,往往兴奋不已、寝食难安。
齐鲁壮丽的山川景物涵育了李清照的创作灵性,为她提供了最初的创作素材。堂兄李迥已赴京就读太学,比她稍长的几位堂姊有的已出嫁,有的则正在忙于为自己“作嫁”,加之不时听到对父亲的再婚之议,所以懂事的李清照此时的心情难以名状,看起来多少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常常独自临泉凝眸。李家庭院中的数处“不露”之泉,统名之“百脉支泉”。难得外出野游以后,课读之余,李清照便更多地属意于院中之花木清泉,常常对泉遐想。这天,她倏然想到去年清明节前后的情景——
那时她刚满十四岁不久,二位伯母商量拟于清明节为她“上头”。聪明的清照知道“上头”后,举止多受约束,遂请求延至秋日行笄礼。笄女之礼,犹如冠男,家境许可者备办得十分讲究。李清照的笄礼被允延期,但那年的她却过得格外有趣:节前数日已竖好秋千。李清照早已从各种书籍中得知,“秋千”是齐桓公北征山戎时引入,传至唐朝,玄宗呼为“半仙戏”,宫中妃嫔和民间少女均以“打秋千”嬉戏为乐。她还别出心裁地在坐板两旁和手握绳索处以嫩柳、杂花为饰,蹴至半空,俊脸、裙带、鲜花……相映生辉,宛如仙女飘飘下凡。那年的“子推燕”子推燕:用发酵后的面粉做成的飞燕,蒸熟后用柳条穿之,插于门楣,以祭因遮禄焚死的介子推。也做得又多又好看,所以那时的李清照感到特别开心,而眼下却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本文选自
《多少事欲说还休——一代才女李清照》
本书立足李清照的人生轨迹,将她写下的诗词贯穿其中,将李清照的故事与诗词相互映称,全面地探究了李清照的人生历程。其中,作者对李清照诗词的分析与讲解,更深刻地挖掘了李清照的内心世界,让我们更深层次地了解了李清照其人其事,澄清了很多历史上的谜团和误解。
本书作者陈祖美终身致力于李清照的研究,在学术界颇有影响力。本书特意将李清照的夫君赵明诚的生平故事容纳其中,让我们更深层次地了解李清照其人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