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婉约词,就离不开“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李清照。中国三千年文学史,登峰造极的女性,只有她一人。
当然了,她并不是一个天生就“愁”的人,写出“见有人来,袜划金钩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时候,李清照是个十分可爱的人。
公元1126年,金兵挥军南下,北宋皇帝被掳王朝破裂。1127年,李清照和他的丈夫赵明诚跟着朝廷逃亡,朝廷跑到哪里他们追到哪里。南宋定都建康之后,李清照留居西湖。
李清照是个女人,但李清照不是个平凡的女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天下大事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大事,王朝的荣辱在她面前也同样是荣辱。她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女人,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事情,他追求许多人不追求的境界。所以她愁,所以她悲。
当王朝的兴亡化作了一个女子的悲忧,双溪的舴艋舟怎么能够载得了她李清照的愁。
居住在西湖岸边的李清照,整日面对着世间少有的盛景,却没有丝毫赏玩的心情。以至她在西湖岸边住了二十年,只字未提西湖。因为在西湖边生存,不论是白堤还是苏堤,一定都留下过李清照的脚步。但文才震铄古今的她,在来去匆匆中,却提不起丝毫落墨的欲望。
在中国古代文学的研究中,对于李清照为什么在西湖住了二十年而没有点墨提西湖的事情,解释有很多。现代词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夏承焘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曾写下这样的诗句,“过眼西湖无一句,易安心事岳王知”。李清照的愁和岳飞是一样的,但她却无法仗剑沙场,所以只能“至今思项羽”。
对中国历史比较熟悉的人都知道,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富足的一个王朝。北宋迁居到南宋之后,很多的高层都被“稻米三熟”的南方迷住了。虽然有靖康耻,虽然有亡国恨,但真正有杀敌复国之心的人并没有几个。宋朝的写诗状元陆游奋力四处疾呼“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但最终也只能“但悲不见九州同”!。一代奇才辛弃疾,面对沉溺与享乐的亡国之朝,同样没有一点办法,“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这些才华卓著的七尺男儿,在面对亡国之愁时,也没有丝毫办法,她李清照又能怎样?眼前的西湖确实很美,可是当年的汴梁城就不美吗?可一旦风雨飘摇、山河破碎,世间哪里还有什么美呀。自金兵入侵始、南逃、赵明诚去世、再婚、离婚……,颠沛流离中的李清照遇到的都是不幸。当一个人心都碎了的时候,世间哪里还会有美景。
这西湖居住的二十年间,李清照皓首穷经,坚持完成了与赵明诚合作的《金石录》的整理和校勘工作。史料中,关于李清照在杭州居住的二十年,记载非常之少。1150年前后,约68岁的李清照曾携带自己珍藏的米芾墨迹,两次拜访米芾之子米友仁,求其作跋。1155年,73岁的李清照与世长辞。
从李清照的年龄来看,她初居西湖边的时候,就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样的年纪,又是一个人寡居,再加上编写《金石录》的压力,也应该是李清照没有写任何关于西湖诗文的一个重要因素。
一个才女居住在西湖岸边20年,居然什么都没写,这是一个奇事。乍看上去,这事发生在李清照身上很不可思议。
但历史上就是这样,我们只能去回首。
当我们真正的把她二十年不写西湖的原因比较合理的解释出来时,我们看见的李清照是一个白发翁媪,油灯下丝丝银发,对卷忧愁。她没有像陆游、辛弃疾那样用自己绝世的文采抒发胸闷,而是用沉默来直面自己的忧愁。二十年啊!二十年什么都不写的李清照,更加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