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一竹竿打翻一船人,北宋词人除周邦彥,其余人通通落水
在青州屏居的漫长岁月中,李清照完成了其惊世骇俗之作——《词论》!
词这一文学方式,发展到李清照生活的时代,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其间词坛名家辈出,而论词者少。在这种情况下,李清照横空出世,以其敏锐的感知力、丰厚的学养,论词学发展的得失,品评前人创作得失,总结经验、探寻规律,写下了词学里程碑似的作品《词论》。
针对词作创作的现状,回顾数百年前“郑卫之声日炽,流靡之变日烦”的创作历程,李清照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种舍我其谁的责任感。正是因此,她历数“开元天宝间”李八郎以来“乐府声诗”的发展历史,并逐一检讨了五代南唐以来江南李璟、李煜父子与其臣工,本朝前辈词人的优缺点。
在《词论》中,李清照对历代词人褒扬多于批评,因此传播开来后,在文坛引发了轩然大波。
兹录《词论》重点部分如下:
……五代干戈,四海瓜分豆剖,斯文道熄。独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故有“小楼吹彻玉笙寒”、“吹皱一池春水”之词。语虽奇甚,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者也。逮至本朝,礼乐文武大备。又涵养百余年,始有柳屯田永者,变旧声作新声,出《乐章集》,大得声称于世。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又张子野、宋子京兄弟、沈唐、元绛、晁次膺辈继出,虽时时有妙语,而破碎何足名家。至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葺之诗耳,又往往不合音律者何耶?、、、王介甫、曾子固文章似西汉,若作一小歌词,则人必绝倒,不可读也。乃知别是一家,知之者少。后晏叔原、贺方回、秦少游、黄鲁直出,始能知之。又晏苦无铺叙;贺苦少典重;秦即专主情致,而少故实。譬如良家美女,虽极妍丽丰逸,而终乏富贵态;黄即尚故实,而多疵。譬如良玉有瑕,价自减半矣……
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声。
透过《词论》的文字可知,李清照是深入研究过这些词人作品的。令所有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对词坛前辈的作品,不仅能看到优点与长处,集众家所长为已长;更能指出这些词人作品中的不足之处,识其不足,才能在自己的创作当中有所规避,扬长避短。
正是因为《词论》囿于篇幅的原因,对前辈词人作品褒少贬多,所以人们对李清对前代词人的褒扬有选择的无视,认为她藐视一切,妄自尊大,自然引来世人的訾议。
暂且不说李清照曾对前辈词人的作品潜心学习,加以借鉴,仅就《词论》中对各名家的批评是否正确,是否切中肯綮加以简单分析:
南唐李璟、李煜父子的词,“语虽奇甚”,但属于“亡国之音哀以思”的评价乃是公论;柳永做为宋初词坛巨擘,对于词的贡献自有公论。他为后人所诟病的重要原因恰恰是因为其风流不羁,作词常常“杂以鄙语”,而且对风月场上之事多有浅露直白的描写。李清照批评他部分词作“词语尘下”,事实清晰、证据确凿,辩无可辩的。
称张先、宋祁兄弟等“虽时时有妙语,而破碎何足名家?”也有道理。张先、宋祁享誉词坛,确实只是因为一二名句而已,如张先之号“张三影”,宋祁号“红杏尚书”。世人往往因欣赏名句而忽略了对词作整体的审美和评价,这样一来,自然难免失之偏颇。李清照不满那种不顾艺术整体的创作和批评,单纯把偶有妙句奇语的词作评价太高,这种认识无疑是正确的。
《词论》对晏殊、欧阳修、苏轼不协音律之词作,予以尖锐之批评。撇过晏殊、欧阳修、苏轼等人词作水平如何不讲,单是几人的社会地位、文坛地位就足以令后人肃然起敬,一个女性居然跳出来指摘他们词作不合音律。李清照的大胆行径,无疑是其饱受非议的重要原因。个人以为,宋室南渡后,苏学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苏轼走上神坛,他的诗词文章成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当所有人都赞不绝口时候,李清照却批评起了苏轼词作不协音律。《词论》在坊间广为传播之际,她自然就是众矢之的了。
王安石虽有《桂枝香-正登临送目》等词作名篇,但他无意称雄词坛,虽不是名家,但李清照讥其词“令人绝倒”,多少毁人太过……
李清照实在是狂的可以!
众所周知,“世之著述,不能无病”。与一些不是捧杀、就是棒杀的文学批评家不同,李清照实事求是的辩证批评法虽令人耳目一新,却也颇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在词坛,“自谓能擅其长”的李清照以其远超侪辈的才华傲视群雄,在男权兴盛的时代,自然会招来许多男性的羡慕妒嫉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