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岁月悄悄地流逝,而我伴随着孤独与落寞,心也隐隐地作疼。残阳夕照下,明日黄花的我,“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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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李清照,很多人称我易安,生于所谓的富贵家,曾是一个喜欢各种幻想的元气少女。我的父亲李格非,就是那个写过《洛阳名园记》的李格非,是后苏门四学士之一——苏东坡的门生。幼读史书的我,很羡慕那个三国小乔,能与才华横溢、风流非凡的周郎结成连理。“曲有误,周郎顾”,多么令人倾慕。我想,同样精通音律的小乔,一定经常在月夜里和他琴瑟相和,互吟酬唱。那时,尚是天真少女的我开始编织一个美丽的梦。

  • 或许,上天知晓了我的心意,到了我十八岁的那年,一个男子闯进了我的世界。

  •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点绛唇》)

  • 那天,我刚踏罢秋千,薄汗湿衣时,有客来访。慌乱中,我来不及穿鞋,只穿着袜子急忙躲闪。带着羞涩,回首倚门,嗅梅观客,却是一个英俊少年,眼波流动,气质非凡。事后,我知道了那个少年叫赵明诚,是个太学生,而从此我的芳心也有了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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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来,赵家来提亲了,再不久,我就上了花桥,离开了从小居住的闺房。我的心异常兴奋,因为我知道新郎就是那个少年。

  •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减字木兰花》

  • 新婚燕尔,甜蜜而又美好,我们是文学知己,诗酬唱和,情投意合。

  • 可惜,这样神仙眷侣的日子并不长久,两年后,夫君出仕为官,少则小别数月,多则一年半载。“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时间即使比较短暂,也常常牵动我的离情别绪,独守空房,于是我只有把自己的思想感情倾诉于笔端,寄托于那一张张词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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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或许曾得到夫君友人陆德夫称许的这三句词最能代表我的心境。“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 幸而,在饱尝了两年多的相思苦后,我又回到了日夜思念的夫君的身边。于是,白天夫君上衙门处理公务,我在家操持家务,晚上则继续我们的诗意生活。

  • 却不知,仍然好景不长,厄运降临了我们这个家庭。当时朝廷党争激烈,夫君的父亲赵挺之不幸败下阵来,并撒手西归。子受父牵连,夫君三兄弟则被罢官。然而,当仕途受阻的夫君带着我回到了青州故里,我却觉得是因祸得福。因为这时夫君没了公务,我们朝夕相处,开始了长达十年的隐居生活。

  • 这十年它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美好回忆。我们每天除诗酒唱和外,还共同编著一部《金石录》,这是集先秦及汉唐彝器石刻等加以考诠而完成的,全书共三十卷,十年过去了都没完成。我后来替这部书写了一篇后记,主要是叙述编书的情形,同时也间接叙述了我们夫妇的生活。时光荏苒,虽然过了二十多年,但那时夜里编书情景历历在目:每夜工作以点完一支蜡烛为度,有时整理书籍,加以题签,有时相互批评前代的金石书画,并不时还在工作中加入某种竞赛。譬如,某一件事出在某书某页甚至某行,如果谁说错了,必须要煮茶献奉,这种竞赛有时会把茶杯倾翻于怀中,大笑而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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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这样过了十年幸福时光,正当我沉浸在“泽畔东篱”式的世外桃源之中,“甘心老是乡”的时候,夫君却不甘寂寞地重返仕途了。长亭外,望着夫君远去的车影,在秋风萧飒中,霎那间,酸甜苦辣千般味,一起涌上了我的心头:“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行香子》)。回来后,一首《凤凰台上忆吹箫》在字里行间跳跃:

  • “香冷金税,被翻红浪,起来慵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阵。凝眸处,从今更添,一段新愁。”

  • 离愁别絮虽然不可免,但男儿应建功于庙堂之上,不应沉迷于温柔之乡。我理解我的夫君的,正如多年前他理解我冲撞他的父亲,“炙手可热心可寒”这句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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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元1127年,北方胡虏的铁骑已经攻破汴京,“靖康之难”殃及夫君的故乡,在“青州兵变”中,老家与大量未能带走的书籍文物化为灰烬,我们则是随着难民南渡。“我报路长磋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身处乱世,不禁感慨,可惜我是女儿身,不能解救民瘼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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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以为“自是花中第一流”,须不知红颜薄命,两年后,对我一生最大的打击来临了,我最爱的夫君不幸英年病逝。接着夫君被人诬为有通敌之嫌,我在悲痛之余作了一个极大的决定,追随南渡的宋王朝,把夫君留下的文物珍宝献给朝廷,以洗清夫君的冤屈。虽然这个决定,在旁人眼里有些可笑,但为了夫君的清誉,我宁愿独身漂泊,流徙江浙一带。

  • 国破、家亡、夫死之痛,有谁能懂得?我只能悲歌一曲《武陵春》:

  •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 我的凄苦伶仃的晚年就在异乡浙江度过,活着的心愿是完成我和夫君未竟的《金石录》,五十岁又曾遇人不淑,不仅所剩文物尽失,还受过牢狱之苦。最后,《金石录》编成后,残年风烛,我只有独坐窗下,念着那首《声声慢》:

  •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斯人远去,年华已逝,或许只有秋风秋雨,孤雁落花才能懂得我的情思。

  • 作者:

  • 莫岸洪,号逸庵,文学硕士,广东省肇庆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任职于肇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