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人 易安居士像 【纸本设色 立轴】69×39
赵挺之,山东密州人。当朝吏部侍郎,从三品官,大体相当于今天的国家人事部副部长。赵挺之这个人精明干练,有出色的政治才干,在地方为官的时候政绩突出,所以在官场上升迁得很快。但由于他属于王安石变法集团,是典型的改革派,新党人物,所以与反对变法的旧党人物矛盾尖锐。
挺之在德州,希意行市易法。黄庭坚监德安镇,谓镇小民贫,不堪诛求。及召试,苏轼曰:“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宋史》卷351《赵挺之传》)
看起来苏轼对赵挺之的为人极为反感,说他是“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就知道搜刮聚敛钱财,学问道德都不足取,这样的人怎么堪当国家重任?
在《宋史》卷444《文苑列传》中还记载了一则故事,发生在“苏门六君子”之一陈师道与赵挺之之间:陈师道与赵挺之是连襟,但陈师道一直都很讨厌赵挺之的为人。陈师道家境贫寒,冬天要到郊外举行祭祀活动,没有绵衣穿。妻子从赵挺之家里借来一件绵衣,陈师道知道后,坚决地退还给赵家,结果自己不幸受风寒而死。
赵挺之这个人新党得势的时候受到重用,旧党上台的时候也能够游刃有余,说明他有一定的政治手腕,在官场上或许八面玲珑有余而政治操守不足,本人也确实有不少缺点。但他毕竟是一位颇有政绩的官员,不至于像苏轼与陈师道说的那样不堪。这本是朋党之间的意气之争,我们无需去刻意评断赵挺之与苏轼、陈师道之间孰是孰非,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苏轼与赵挺之两派间的矛盾是非常尖锐的!
而李格非恰恰是所谓的“苏门后四学士”之一,“以文章受知于苏轼”,深得苏轼的器重,与许多苏门的弟子不仅诗文往来频繁,而且有着深厚的友谊。前面我们也介绍过,李格非这个人学问渊博,著作丰厚,在政治上刚直不阿,疾恶如仇。他的个性与政治立场似乎与赵挺之完全格格不入。李格非当时在朝廷担任礼部员外郎,提点京东行狱,从六品官,相当于现在文化部副司长级官员,位置虽然没有赵挺之的官职显要,但也属于朝廷的重要职位。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李格非都无巴结逢迎赵挺之的必要与可能。
然而,这样格格不入的两家人最终还是结为了儿女亲家。当然,其中主要的因素就是两点:一、赵明诚心仪李清照;二、李清照也欣赏赵明诚。
赵明诚心仪李清照无须赘述,昼寝之梦的小故事,不管是否为小说家言,已经能够充分说明赵明诚对李清照的青睐。那么,以李清照的才华、眼光,为什么会欣赏喜欢赵明诚呢?
赵明诚虽然是当朝高官赵挺之的三公子,从小成长在贵戚之家,但却并非不学无术的纨袴子弟。相反,赵明诚从小就喜爱诗文,尤其酷爱寻访收集前代金石碑刻文字。赵挺之在徐州做官时,年仅九岁的赵明诚居然从当地收集了两通古代碑刻。咸阳出土了一块传国玉玺,将作监(相当于今国家设计院总设计师)李诫曾亲手拓印了一份送给赵明诚。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外地为官的姨夫陈师道曾先后两次致函赵明诚,为他提供发现碑刻的线索。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虽然陈师道与赵挺之水火不容,但却对这个外甥欣赏喜爱有加。他在给黄庭坚的信函中提到:“正夫(赵挺之字正夫)有幼子明诚,颇好文义。每遇苏、黄文诗,虽半简数字必录藏,以此失好于父。”(《与鲁直书》)意思就是说:赵挺之的小儿子赵明诚,酷爱诗文,每当看到苏轼、黄庭坚的诗文,即便只有片言只语,也会精心收藏,正因为这个缘故,他的父亲很不喜欢他。
由此看来,少年时代的赵明诚与父亲不同,他对官场政治、新旧党争并不在意,他的主要兴趣在于金石碑刻的收藏与鉴赏,只要是有价值的金石字画他就收藏,十七八岁之年,就以金石收藏在学问家云集的北宋士大夫中间享有很高的声誉。这对于性情活泼、关注世事的李清照而言,不能不有所耳闻。
更重要的是,赵明诚在当时还是一名太学生。
北宋时期,朝廷专门设置太学,从官员以及平民的优秀子弟当中选拔学生入学。太学生分为上舍、内舍、外舍三等。其中上舍学生经过学习、考试,即可直接授予官职,一般都授予京官。其中最优者被称为“释褐状元”,享受与榜眼、探花同等待遇。可见,北宋时期的太学生只要学习成绩优秀,必定有很好的前途。
应当说,在十七八岁的李清照眼中,赵明诚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优秀青年:出身高官显宦之家,为人谦和沉稳,精于收藏金石碑刻,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高雅的文化趣味,并在士大夫中名声鹊起;作为一名太学生,又有父辈良好的政治背景,以后一定会拥有美好的政治前途。这不正是当时待字闺中的女子心中的好夫君吗?李清照当然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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