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清照现存词作中专事咏物或涉及花卉意象的占到相当比重,无论其创作态度还是所取得的总体艺术成就在古代诗词创作中都是极其突出的,这些词不仅是作者独特的审美观照和情感体验的外显,还是易安词艺术品格的重要标志。
二、
其实,李清照还盛赞菊花。如《多丽》(咏白菊):
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恨潇潇、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也不似、贵妃醉脸,也不似、孙寿愁眉。韩令偷香。徐娘傅粉,莫将比拟未新奇,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微风起,清芬酝藉,不减酴醵。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似愁凝、汉阜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这首词用典极繁,在易安词中是不多见的。词的开篇即因菊花纤细而用“揉损琼肌”来写。然后进一步用四个历史人物作类比反衬:贵妃醉脸、孙寿愁眉、韩令偷香、徐娘傅粉,一气铺排众多典故来说明白菊既不似杨妃之富贵丰腴,更不似孙寿之妖娆作态。其香幽远,不似韩寿之香异味袭人;其色莹白,不似徐娘之白。傅粉争妍,乃是屈子所餐,陶潜所采。下片续写,用一“渐”字表示时间推移,秋阑菊悴。“雪清玉瘦”呼应“揉损琼肌”。紧扣白菊在风雨中挣扎自立从开到谢的神态。这里不说人对残菊的依恋,反说菊愁凝泪洒,依依惜别。又用汉皋解飒、纨扇题诗两个典故说明得而复失、爱而遭弃的失落、捐弃的悲哀。怅惘之情,融入朗月清风、浓烟暗雨之中,又通过这既清朗、又迷离的境界具象化。同时,还暗示了菊既不同流俗,就只能在此清幽高洁而又迷漾暗淡之境中任芳姿憔悴。
李清照词中经常将菊花称为黄花,《礼记,月令》:“鞠有黄花。”鞠本作菊,黄花被看作是菊花的别称,但李清照好用“黄花”而不用“菊花”,大概还看到了“黄”字的衰飒之气。如《声声慢》:“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及《醉花阴》:“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里把为伊憔悴的人与经霜不凋的菊花比,实质是要表达看谁更“瘦劲”之意。
但相比之下,李清照还更赞桂花,《鹧鸪天》: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这首词盛赞桂花体性的温雅柔和、情疏品高,称它令梅花生妒,菊花含羞。“自是花中第一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首词以群花作衬,以梅花作比,展开三层议论。形象地表达了词人对桂花的由衷赞美。桂花貌不出众,色不诱人,但却“暗淡轻黄”、“情疏迹远”而又馥香自芳,这正是词人品格的写照,显示了词人卓而不群的审美品味。
同样的写法还见于后期所作的《摊破浣溪沙》:
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
这首词也是以梅花和丁香的粗俗来反衬桂花的高雅。从侧面赞美了桂花平和淡泊。不与群芳争艳的“风度精神”。表现了作者喜爱“鲜明”的审美观。
李清照通常运用这种对比手法来突显她所珍视的花物的风韵英姿,如《瑞鹧鸪·双银杏》: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词中直接以“风韵雍容”、“玉骨冰肌”刻画银杏。并将柑橘和银杏作比。指出柑橘只配作下酒的水果,而银杏则高贵无比,显露了词人对银杏的溢美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