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愁思”的内容 

  李煜、李清照愁思的基本内容是“国仇家恨”。写《虞美人》时的李煜早已国破家亡,漫长的囚禁生活开始风干他作为君主的自尊和对亲人的思念。“春花秋月何时了”,他诅咒眼前的一切,娇艳的春花、明朗的秋月,在作者的眼中只能增加他无限的故国之思、忘国之痛;“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朱颜”泛指故国的宫女,传达出的是作者对娥皇、母亲等亲人的无限眷恋。《声声慢》虽然没有直接写亡国之恨,但全词抒写的是李清照经历坎坷人生后的伶仃孤苦,正是由于国家的变故、民族的危亡造成了她的个人遭遇,山河破碎给她留下了抹不去的心灵伤痕。“燕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作者因国破从北方寓居江南,见到北雁南飞,便生怀对亡故丈夫赵明诚的怀旧悼亡之情。 
  同是抒写“亡国之恨、散家之痛”,但由于两人的身份和性别的不同,决定了两人“愁思”在文本中具体表现的内容不同。“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把愁思比作充盈奔流的江水。作为一代帝王,李煜从理性、奔放的男性视角抒发情感,是那么的浓烈、磅礴,给人以独特的厚重感,他的“国仇家很”是如滚滚的江水一般喷涌而出。这一特点主要体现在《虞美人》意象的使用上,“春花秋月”、“雕栏玉砌”打下了吟风弄月、莺歌燕舞的帝王生活的烙印;明月下偌大的故国,还有那无数的后宫佳丽,虽然都是回忆,但也是李煜作为贵胄子弟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身份地位的象征。王国维的《人间词话》里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出生在富贵之家的李清照,写“愁思”时,体现出了女性独特的细腻和灵巧。同样是把“愁思”比作连绵不断的江水,但李清照的“愁思”如秋日黄昏的细雨,点点滴滴滴入心头,整天的“愁思”从一下床开始,到黄昏才更加凄厉,以时间的长度来沉积情感的厚度。酒是淡酒,花是落花,雁是旧雁,《声声慢》中意象的使用,无不体现出李清照作为一个女词人细腻感性的内心世界。黑格尔说“感性的东西是经过心灵化了,而心灵的东西也借感性化而显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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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愁思”的表现手法 
  “国家不幸,诗家幸”,李煜、李清照写愁各有妙法。从表现手法的角度看,《虞美人》、《声声慢》既有共性又有个性。“诗言志”,两首词在写景的同时都采用了直抒胸臆的手法,字字传情,句句言愁。从文本出发,《虞美人》中的“何时了”、“知多少”、“应犹在”与《声声慢》中的“戚戚”、“最难”、“正伤心”、等直接表现内心“愁思”的词语充斥全词,无不展现词人情感波澜澎湃起伏,体现了特定环境、特定身份下的愁之深、思之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和“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都是词人在整首词中情绪积聚后的迸发,虽然说法不同,但都写出了“愁思”的数量巨大,无穷无尽,无法控制。 
  “戏法人人会变,只是巧妙不同”,分析文本中词人对“愁思”的具体表现,《虞美人》、《声声慢》自成特色,《虞美人》主要采用时空对比、以乐景反衬哀情,而《声声慢》特别注重叠词使用、以哀景渲染哀情。《虞美人》中作者拿“春花秋月”和“往事”、“小楼东风”和“故国”、“雕栏玉砌”和“朱颜”进行三重对比,春花秋月依旧美好、小楼昨夜又刮起东风、雕花栏杆和玉石台阶未改奢华,这些华美事物都是对词人生活和遭遇的嘲讽,写极盛之荣是为表达绝辱之悲。李煜在词中频频回望故土、环思宇内,是他在绝望中苦苦挣扎和对人生生命的苦苦思索,“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声声慢》中叠词的使用历来为人们称颂,“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一开头十四个叠字的使用,女词人铺陈直叙自己遭遇国、家浩劫后的动作、感受和心境,是词人悲惨凄凉生活的真实写照,为抒写一整天的孤独寂寞、哀愁凄楚奠定了感情基调。“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点滴”一词叠用,再次渲染词人的心境,亡国之愁、飘零之痛、寡居之苦等悲情如这秋日黄昏的雨滴,点滴积聚在她的心头,而这种滋味只有词人“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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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浙江余姚市第三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