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
宋·李清照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春意阑珊,惹人追寻,梦里醒来,无端的就想起了李清照的这首《声声慢》,轻声吟来,季节也染了少许相思。回首,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万紫千红,亦无心观赏。
有时雨夜醒来,我也会慌忙寻找,不是为了寻某个共枕而眠的人,也不是寻某件丢失的旧物,而是寻一扇窗,总觉得推开那扇沉睡了一晚的轩窗,就能知道菲薄的光阴,是否被谁无端的辜负。年迈的光阴,早已是满地堆积,韶华已逝,又怎经得起黄昏日落?多少华灯初上,灯火阑珊的夜晚,那些曾经仓绿的流年,悄无声息的逝去,不曾给人交代。
四月,清明雨纷纷洒落,柳絮纷飞,草木轻舞,南归的大雁,带来了鲜研的美丽。如同诗人徐志摩笔下的燕子,轻灵、娉婷,笑音点亮了四面风,黄昏吹着风的软。四月是属于林徽因的季节,李清照只是这场盛宴的里匆匆过客,纵使宋朝时光,唯美典雅,也没能为她一直留住这份美丽。不知究竟是帝王懦弱的心,将她的姻缘拆散,还是胡人哒哒的马蹄声将宋朝的城墙踏破?江山易改,谁主沉浮,万物更替,一切都只是宿命,无关风月年轮,无关人世情长。
岁月从来都是这般高深莫测,谁也无法猜透未了的棋局。缘分未尽时,你可随意挥霍,只要懂得在恰当的时候,向年光忏悔,岁月便不会急着将你在人间的光阴收回,而缘尽时,纵是跪地求饶,也不肯宽赐你分毫。宋朝的时光就这么去了,没有给君王一个理由,也不曾给流离失所的百姓一个交待,纵使岳飞,金戈铁马,戎马一生,也没能留住那曾经漫不经心的脚步。
一个朝代的兴亡或许跟一个女子的婚姻并无多少关系,但李清照后半生的悲剧,宋朝那个君王始终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若是一直生活在清平盛世,她一定也可以拥有一段圆满的婚姻,同许多寻常女子一般,与心爱的人一起相伴到老,不曾分离。同赵明诚一起研究金石古画,共撰《金石录》。虽只是猜想,可多少沉落在唐宋云烟里,独守深闺,漠看花草的女子,却奢望着戏言成真。只是,戏言终归是戏言,纵使历史如戏,再次重演,世人亦不会当真。人生而有情,有谁愿将记忆全部抹去,做个纯粹简单,一无所知的人?
岁月无私,前世给过你多少幸福,今生便要给你多少悲伤,也不管你是否愿意。这样幸福美好的光阴,她也曾拥有,尽管短暂,后来又被岁月流转,只剩下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的凄凉!但比起多少葬身在战火里的无辜女子,李清照后半生的漂泊也算是极其幸运的了。
我与李清照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缘分,将彼此于岁月里牵绊,这段缘分,比红尘中无数擦肩而过的人缘深,多少与我相伴,邀约前行的人,也无这份情来得深沉。纷繁红尘,虽每一天都与人擦肩结缘,却并非每一次的重逢都会刻骨铭心,多少相遇转身便是陌路,不再记起。
我们的缘分是从写文开始的。初时,满纸素笺写满了不着韵律的相思,错过了最好的季节,纵是如今也无法为一阙词,一首诗压上工整的韵律。可我还是不顾一切的写下了那个季节最美好的相遇,尽管今时某个无眠的夜晚,无意翻开时,也会矜持不住,暗自偷笑。我与年光算不上敌人,也非情深的故友,我们都曾在最美的季节里,遇到过最好的人;也曾在最深的夜色里,错过彼此间的重逢。
李清照算是在哪个季节里与我缘深的人,日日相思,夜夜画航,与她重逢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充满了诗情画意,浓情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