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就在那里,素手执笔,写尘世风景,写落花无语。
李清照,似乎只需浅浅回首,就能遇见她的美丽与哀愁。
她是风姿绰约的,又是多愁善感的。
记忆中的她,还是个明媚的少女,溪亭日暮,乘舟误入藕花深处,说不出的意兴盎然;记忆中的她,在驿动的季节,蹴罢秋千,遇见可心的人,羞怯而去,却忍不住倚门回首,把那青梅浅嗅。
那里,雪月风花在柴米油盐里化成悠长的叹息;那里,才子佳人在悲欢离合里说着缘起缘灭。那里,人生与世界,仿佛都在酒杯里,婉约着,悲凉着。
……
有人徘徊堤岸,看晓风残月;有人独上高楼,看碧树天涯。
有人悠闲自得,看山前星雨;有人凄凄切切,看满地落花。
……
寻寻觅觅,凄凄惨惨,这是她的无奈。疏雨黄昏,落红满地,飘零辗转中,世界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
她是婉约至极的女子,却又不失豪气。曾经,她写过这样的词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也写过这样的词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
那是个清朗的夏日午后,在那个叫溪亭的地方,她划着小舟,悠然漂在水上,不知不觉已是黄昏。窈窕的少女,潋滟的水光,田田的荷叶,这样的画面只是遥想,已足以让人沉醉了。
当然,真正沉醉的,是那日的李清照。或许是太兴奋,多饮了几杯酒,毕竟是少女,不胜酒力,很快就醉眼迷离了,小舟竟漂入了荷花深处。吃惊之余,酒醒大半,很快确定了归去的方向。
然而,游兴正浓的她,却没有归去的意思。因为醉于眼前景致,她反而划着小舟继续前行。蓦然间,无数只鸥鹭被惊起,平静的画面平添了几分灵动。那天的情景,始终萦绕在李清照心中,于是有了那首《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荷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
饮酒无所谓对错,尤其是对于诗人来说。摇摇晃晃的世界,似乎只有以醉眼迷离与之相对,方显得自然。一帘月,几杯酒,醉与醒之间,便是千山万水,
赏玩游乐的时候,必要以酒助兴;孤单寂寥的时候,也要借酒浇愁。落花时节,希冀杯中之物可以驱散感伤,“正是伤春时节,酒阑歌罢玉尊空,青缸暗明灭”;秋风四起,落木萧萧,又是要用酒来煨暖时节,“断香残酒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又还秋色,又在寂寞”。
亲人远离,相思寂寞,唯有饮酒。“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