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标题:李清照与赵明诚的浪漫初遇/2013/08/14 作者/王臣 来源/《陌上香锦蔷薇织》
导读:这一年,李清照十七岁,来到汴京已经两年。她的心思父亲李格非并非没有察觉,只是百般思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女儿的心思结在他未曾有知觉的某一个时机,也必当要解在他不会知晓的另一个时机。李格非知道,女儿与时光另一头的那一个他,只是缘分尚不足,能量尚不够。…
李清照与赵明诚的浪漫初遇——
这一年,李清照十七岁,来到汴京已经两年。她的心思父亲李格非并非没有察觉,只是百般思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女儿的心思结在他未曾有知觉的某一个时机,也必当要解在他不会知晓的另一个时机。李格非知道,女儿与时光另一头的那一个他,只是缘分尚不足,能量尚不够。孤独的时间还需要更加地长久。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一个女子若是对自己太苛刻,结果要么是铁树开花,要么是独自陷落在自己营造的幻觉里。李清照是这样的女子,对爱苛刻,对生命苛刻。但这并不表示这样的女子具备识别男人本质的能力。她知道要爱的男人需要具备太多的素质:才华横溢,风神俊朗,侠骨柔情,刚正不阿。她遇到赵明诚之后,她对他断然是这样以为的。但这也不过只是她的以为而已。
她让我想起张爱玲。赵明诚之于李清照,好比胡兰成之于张爱玲。区别是,赵明诚给予李清照的比胡兰成给予张爱玲的要多得多。但是,到后来她们都只是将他们当做自己幻觉里的那一个,以此来做一回自欺欺人的完满。而这件事,张爱玲始终没有做好,李清照却做好了。
孤独带给人的恐惧大于爱情里的辜负。爱情里的辜负与爱的本身没有关联。有时,爱情与爱甚至都毫无联系。孤独是深渊,粉身碎骨之前,爱情的辜负是如此不愿意被人考虑。它本身就是一件令人赴汤蹈火的事,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伤害而拒绝爱。
李清照大致是幸运的。赵明诚虽然在任莱州知州之时蓄养侍妾歌姬,对李清照有所冷淡疏离,但是到底这一些崎岖的路数在赵明诚与李清照相濡以沫的几十年光阴和能量面前显得已是微不足道。我们本就应爱上爱本身。如此,一切都是好的。十七岁的李清照带着满心热望等待着赵明诚,不管不顾,仿佛奔赴一场极乐的仪式。
于此,让我想到赵明诚离世之后的那一段光阴里的李清照,颠沛流离,孤独索居。那时的李清照定然没有忘掉此刻端然等待于深闺里的这一颗纯洁坦诚的心,这一颗少女的心。此地,彼端,两相照映。仿佛穿透了这个大气雍容的女子一生的流景殇情。
嗅青梅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李清照《点绛唇》
这一日,日光丰盛。她独自在院落里摆荡秋千,做一个人的游戏,丝毫察觉不出掌纹的臆动。几个时辰不过眨眼一瞬便消散了去。她恍惚之间听见人声,温润敦厚,仿佛来自心之彼岸。她为之一惊。因那声音用不被知觉的瞬间传到她的耳里,竟能暖到心房里去。于是,她蹴罢秋千,起身寻声踱去。涔涔香汗渗透薄薄罗衣。身外是露浓花瘦,心里是默默温情。
岂料有人走来,她于匆忙惶遽之中落下了金钗,泄露出了怯怯的姿态。这是少女天性里的矜持,它时时都会得到体现。有的是蓄谋的勾引,有的是天然的娇羞。无论哪一种,它都需要感情,丰沛的感情作为诱导。无奈她的心里暗涌激流,她到底还是再一次回眸为偷觑那少年的风神。倚门嗅梅的静默表象之下是激流暗涌。
我始终相信缘分。人与人之间都有冥冥之中注定的关联。男人,女人,那一对的人。他不一定是最早出现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恰好出现的那一个。你的能量正好,他的磁场正好,你们的共振正好。那么,事就这样成了。妥妥当当。但是这很难,非常难,却被李清照遇到了。时光待她不薄。
关于这二人的缘,当然可以写成一本爱与生的大书。两人命理的路数在这个爱情事件里异常清晰明朗。当时,李清照颇享词名,笔下佳作在士大夫中间流传甚广。当时依然是太学生的赵明诚自然对李清照的才情有所耳闻。时间是良媒,那一字一句意深新雅。所谓“文如其人”,赵明诚不自知地便将这才华横溢温婉多丽的小女子印进了心里。
后来,赵明诚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确认对于李清照的爱,单纯明确,并且义无反顾。赵明诚当时对李清照的倾慕早在古人的记载当中就已显露无遗。元代伊士珍所著《琅嬛记》里便记载一则关于赵明诚的故事,美其名曰“芝芙梦”。
赵明诚幼时,其父将为择妇。明诚昼寝,梦诵一书,觉来唯忆三句,云:“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以告其父,其父为解曰:“汝待得能文词妇也,言与司合是词字,安上已脱是女字,芝芙草拔是之夫二字。非谓汝为词女之夫乎。”
这是一剂谎言。他的,关于她的。我们的,关于意念里的。都是爱的。赵明诚做到了,他让谎言比传奇更为动人心魄。甚至,他将它变成了一道恒烈的光,以至于此时此地,读来依然觉得浪漫,觉得温暖不已。
故事的真假虽已无从考证,但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它之所以被流传,自然有它的道理,也定然有它的来头。而于此,赵明诚对李清照的倾慕已经一览无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后来李清照与赵明诚的初见。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的幸事,它带来的光辉足以照亮余生里的漫长与冀望。他们这一刻都成了时间的宠儿。
自古中国人有门当户对之说,而匹配的意念至今尚蓬勃旺盛。只是这匹配的意思已然不是单纯的“门当户对”。
赵明诚之父赵挺之此时是当朝吏部侍郎,官居三品。赵挺之因政治才能出众,为地方官时便政绩突出,因此官职升迁迅速。而李清照之父李格非此时官居六品,在朝廷担任礼部员外郎,提点京东行狱。李格非虽然不及赵挺之的官品高,但亦是朝廷要职。因此,不看新旧党争带来的始端,两家也已经算得上“门当户对”。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李清照与赵明诚拥有相投的志趣与匹配的才情。赵明诚,他虽然贵为当朝高官赵挺之的三公子,却丝毫没有不学无术的纨绔之气,且才华横溢,并十分热爱寻访收集前朝的金石碑刻和文物字画。在李清照嫁与赵明诚之后,夫妻两人便共同致力于金石碑刻和文物字画的寻索收藏的事宜。这也成为夫妻二人婚后生活里最为郑重的事情,如同一场绵延不绝的盛大仪式。
虽然“门当户对”的说法并不能得到世人坦诚的认可,但是我们始终都不能否认更深层次的“门当户对”的必要性。虽然异境殊途里的情意总是更能博得世人的感善之心,但它的稀贵、偶然性以及不具代表性却是横亘于这嚣浊尘世的一个不争事实。
“有的心情你不会明白的。有时候过了五分钟,心情就完全不同了。生命的很多事,你错过一小时,很可能就错过一生了。那时候我只是做了,并不确知些道理。经过这些年,我才明白了,就像今天一样,你住在这个旅馆,正好是我服务的地方。如果你不叫咖啡,或者领班不叫我送,或者我转身时你没有叫我,我们都不能重逢,人生就是这样”。
这是林清玄的话。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身上没有尘埃的男人。他仿佛始终都能站在一个洁净通透的空间里顿悟人生里最深刻却也是最朴素的道理,给予我太多启示。于是此时,我想起来这段话。如同李清照和赵明诚的初相见,仿佛带着宿命的意味。
如果人寿终正寝之时仍旧愿想,怕定是要应了纳兰性德的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愁千缕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
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李清照《点绛唇》
(开封大相国寺西围墙,摄影:大树/2019.10.28/清照网配图)
编者注:
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里写道:
"余建中辛巳,始归赵氏。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丞相①作吏部侍郎,侯年二十一,在太学作学生。赵、李族寒,素贫俭,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自谓葛天氏之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