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洋溪湖畔,杨柳随风,溪亭春浓,赵明诚径直穿过小院,走进归来堂。他定定地凝望着,归来堂内,伊人一去经年,那熟悉的一案一几一丝一衾,皆已落满尘埃,唯有两尊雪白的石像还残留着宋时的温度,一个手抚了琴弦,余音绕梁,一个手执着卷书,漱玉词清。他折身踱出归来堂,望着院内桐叶新发,内心顿生怅惘,禁不住长吁一声:“易安——”
这不是北宋的青州时光,也不是发生在电影里的镜头,这是公元2013年的一个春日,电影《李清照》中赵明诚的饰演者冯福生因为参加当地的一个校园诗歌朗诵活动,应邀来到青州。活动间隙,他专程赶来拜谒李清照纪念祠,一睹梦萦魂牵三十多年的易安故居风貌。
冯福生是著名的话剧艺术家,曾任中国青年艺术剧院艺术中心主任。文化部首批尖子演员,国家一级演员,享受国务院终身特殊津贴。五十余年来曾参加几十部话剧的演出,并在《千万不要忘记》、《关汉卿》等剧中任男主角；曾参加四十余部电视剧的拍摄,在《潘玉良》、《月落》、《金融街》、《便衣警察》等剧中饰男主角,电影《李清照》、《雾都茫茫》、《文成公主》、《邓小平》、《都市奇缘》中饰演男主角或重要角色。
这是71岁的冯福生第一次来青州。三十多年前他在电影《李清照》中饰演赵明诚时,本以为剧组会来李清照的故居拍摄,但遗憾的是,当时剧组辗转西安、杭州、苏州、扬州、绍兴等地,却没有来青州取景。电影《李清照》是1980年由西安电影制片厂拍摄的,一共拍了一年零两个月,其中在苏州的时间过半。当时导演决定取景江南园林,也许正是为了追求一种婉约清幽的意境,力求在审美趋向上与漱玉词的风格契合。而这次终因诗歌与青州邂逅,冯福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青州的清新之气和文化特色,那树树花开,潺湲溪水,宛若一幅江南胜景。“真的感觉像到了家一样!”
作为一位浸润舞台艺术生涯五十多年的老表演艺术家,在青州访易安,谈《李清照》,自然容易触动那根内心深处的弦。“可以说,那是与李清照的一场跨越时空的相恋。”冯福生深情地说。赵明诚与李清照在大晟乐府诗会相遇,一见钟情,于是不顾双方家庭反对,毅然结为伉俪。两人放弃昔日优裕生活,栖居青州洋溪湖畔,在归来堂内相濡以沫,潜心金石录研究和诗词创作。冯福生感慨道,李清照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少有的女性,是一个非常正直、富有感情、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才女。拍摄电影《李清照》之后多年,谈起李清照,冯福生仍沉浸在剧情里,内心里充满着对李清照的敬仰。
“谢芳是个很严肃、很认真、非常优秀的表演艺术家。”说起李清照的饰演者、著名表演艺术家谢芳,冯福生告诉记者:“我们两人在表演中配合非常默契,她曾因出演《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一举成名,她拍《李清照》时已是影视界的大明星。”冯福生告诉记者,当时他和谢芳表演得都特别投入,那些感人的情节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揪心,“赵明诚死后,李清照守灵,谢芳的那几场哭戏,钻人心哪!”冯福生跟谢芳合作过多次,除了《李清照》外,两人在《灯火阑珊处》中也饰演过夫妻。
说起电影《李清照》的艺术特色,冯福生回答得很干脆:平实,朴素,简洁,不用过多的技巧渲染,扎扎实实地完成电影内容的叙述,用真情来打动人,这是现在的电影很难看到的东西。香港著名导演李翰祥曾特别推崇《李清照》这部电影。一般来说,人物传记式的电影难以吸引观众,但是这部片子拍得非常成功,主要人物的展现真实、可信、生动。这归结于演员对剧情的把握和真情淋漓的演绎。
眼前的冯福生,这位在舞台上沐浴过半个世纪风雨的表演艺术家,仍然满腔理想主义的情怀。回望八十年代,像电影《李清照》这样不考虑票房而充满着人文主义理想的爱情片子,在当时西方文艺思潮开始撞击中国文化的时代,不能不说是一种坚守。央视电影频道每隔几年就要播放一次《李清照》,这也许正是在倡导一种人文精神和人格力量的回归。
半个世纪演艺生涯,冯福生与舞台结下了深厚的情缘。已是古稀之年的冯福生仍不愿停下来,经常参加公益演出和北京市民间团体的一些文化活动,并越来越热衷于青少年的活动,特别是在教育部组织的“中华诵”中华经典诵读活动中当评委,十多年来先后参加过1500多所学校的朗诵会。因为前几年在北京门头沟山顶上拍戏受伤,去年又刚做了眼疾手术,好多朋友劝他,有些业余性的公益演出就不要再去了,但是冯福生很坚决:“不行,让我停下来会很难受,我的生命与舞台已经融为一体了。”
走出李清照纪念祠,徜徉在花开烂漫的范公亭公园,冯福生情不自禁地吟哦起易安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望着一棵花树,冯福生沉浸在漱玉词的意境里,沉醉不知归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