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词人李清照在建康的悲怆往事

南宋著名女词人李清照（1084—约1151），山东济南人。建炎二年（1128）春，青州兵变，她从青州辗转来到丈夫赵明诚任职的建康府即今南京，过着悲怆的人生。她发出了“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的感叹。赵明诚在建康去世时，她长歌当哭，写下了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声声慢》。

仓皇南渡　建康踏雪

公元1127年，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在江宁府（不久改名为建康府，今南京市）任权知军、州事。不久，金兵南侵，青州兵变，李清照这时不得不从居住的青州千里迢迢辗转来到建康。回首这次连夜出逃，仓皇南渡，李清照凄然泪下。当时青州兵变，逃散的官兵到处烧杀抢掠。家中十余屋的书籍古玩都被散兵抢劫一空。

李清照随身携带了一些心爱的书画碑帖，路过京口（今镇江市），竟又遭劫。手中只剩下三幅蔡襄书写的《赵氏神妙帖》。这还是赵明诚在京中用了二十万钱从章家买来的。

第二年初，朔风呼号，浓云密布，天空中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45岁的李清照，怀着一腔爱国忧民的热情，戴上苇笠，披着蓑衣，邀赵明诚一块儿登城踏雪。夫妻俩顺着城墙大路登上赏心亭，举目远眺，只见千古江山，风雪弥漫，银涛奔涌，李清照凝神遐思，她联想到南渡以来，上至朝廷君臣，下至高门大户，人人只知逃窜，不思抵抗，不禁十分气恼，当即作了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说：“南来尚怯吴江冷，北狩应知易水寒。”意思是说逃窜到江南的士大夫们，你们到了吴淞江（苏州河）一带都还害怕寒冷，如果到了北方易水那就会更感到寒冷了，这怎么能英勇作战，去收复北方沦陷的国土呢？

南渡之后，李清照仍经常作诗填词。不过诗词的风格有了很大变化。南渡前，她的诗词造句新奇，情调缠绵，多写闺中寂寞哀怨的情怀和婚后夫妻的离愁别恨；　南渡后，她胸怀国破家亡的沉痛心情，出言激愤，讽刺尖刻。有一次她同客人谈起晋代王导和刘琨的故事，客人走后，她挥笔写了一首诗，直截了当地指出：“南渡衣冠少王导，北来消息欠刘琨。”无情地斥责南渡后的南宋朝廷，不思抵抗，苟且偷安。

据说，她和后来担任权相的秦桧（1090－1155）还是亲戚关系。秦桧的老婆王氏，其父王仲山。而王仲山的长姐嫁给了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由此算来，李清照乃是王氏的表姐。但秦李两家水火不容，互不往来。此是后话。

题诗《乌江》借词感怀

一个夏日，鸟雀聒噪。李清照在府里难以入睡，就信手翻开《史记》阅读。当她读到项羽兵败垓下逃至乌江，有人劝他东渡，而项羽感到无颜见江东父老，立刻拔剑自刎时，她很感动，情不自禁地写下了一首绝句《乌江》：“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她希望自己活着能成为人中豪杰，死了也要当鬼中英雄。但她又怨恨自己是一个女流，而且又快要老了，因此她在一首《临江仙》的词中发出了“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的感慨。

“人老建康城”，又谈何容易？公元1129年，赵明诚突然接到调离建康府改任湖州的命令。他在接到这个调令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时候，御营统制官王赤就领着京兵驻扎在建康，阴谋在夜晚纵火为号，实行兵变，夺取建康城。事先，江东转运副使李谟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即密告了赵明诚。但是，赵明诚正为调动之事闹情绪，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夜间，李谟带领部下和民团埋伏在街巷中。等到半夜，果然见天庆观火光冲天，呼声震地，王赤领兵攻城而来。幸亏李谟事先有准备，王赤阴谋未遂。但是通判府事朝散郎毋邱绛和观察推官汤允恭却吓破了胆，他们强拉硬扯地把赵明诚拽将出来，用绳子吊下城去连夜逃跑了。事后，毋邱绛和汤允恭二人受到降官二级的处分，发配到边疆，赵明诚也因此而罢官。

罢官后，赵明诚和李清照准备了一只大船，把书籍和家具装在船上，离开建康城，顺江而上，飘泊在今安徽的当涂与贵池之间。

寻寻觅觅　痛悼明诚

没过多久，南宋朝廷决定恢复赵明诚知湖州的官职。建炎三年（1129）六月十三日，李清照在贵池挥泪送别了丈夫。但赵明诚赶到建康就病倒了。七月底，李清照得知丈夫病倒的消息，赶忙乘船昼夜兼程来到建康。她见赵明诚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忍不住悲伤地哭泣起来。八月十八日，赵明诚向李清照要笔作书。但是他刚接过笔，还没有来得及写，笔就从手中滑落下来。李清照一惊，再看赵明诚时，他已停止了呼吸。李清照伏尸恸哭，悲痛欲绝。赵明诚下葬时，她含泪为丈夫写了祭文。她在祭文中说：“白日正中，叹庞翁之机捷；坚城自堕，怜杞妇之悲深。”说自己像孟姜女一样痛悼丈夫。

赵明诚被埋葬后，李清照举目无亲，四顾茫然。秋风萧瑟，愁云笼罩。李清照独自守在窗前，感到实在寂寞无聊。她站起来，倚在门口，只见满地的菊花开得正盛。过去她爱采菊，可是，此时此刻，哪还有闲情雅致采菊呢？她这边站站，那边倚倚，总觉得若有所失，到处寻找，总是不能复得。黄昏时刻，天上又落下一场潇潇秋雨。那梧桐树的叶子上，不时滴滴答答地滴下一些水珠来，李清照看来，简直是天地都在替她叹息哭泣。

痛定之余，长歌当哭。她怀着对赵明诚的深切悼念之情，提笔写出了一首千古绝唱《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惟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赵明诚病故后，李清照流离失所，饱尝了国破家亡的凄苦滋味。公元1151年，她在颠沛流离中去世，终年67岁。

*图片来源于网络，清照网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