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赏析|李清照《词论》

    李清照是中国文学史上颇负盛名的“一代词人”（郭沬若语），《词论》是她的理论著作。《词论》又称《论词》，乃词家论词，显示了她非凡的才识和独特的判断力。《词论》历数源流评说当今，对词体的特征作了概括而又分析的说明，明确提出词“别是一家”的著名论断，第一次确立了词的独立地位。诗与词从较大范畴上讲有其相近之处，但诗、词从渊源流变上讲，毕竟是两种文体。文章以形象性的论述和对词作的具体分析，表明了作者的理论见解，即认为词作为一种独立的抒情为主的音乐歌词样式，应当有其内容和形式上的特色。

    《词论》对词协律可歌方面给予了特别强调。李清照认为，从音律方面讲，歌词必须协律才能合乐歌唱，因此不仅要推敲平仄四声，还要讲究发音的部位，辩明清、浊、轻、重。文中有这样一段：

    开元、天宝间，有李八郎者，能歌擅天下，时新及第进士开宴曲江，榜中一名士先召李，使易服隐姓名，衣冠故敝，精神惨沮，与同之宴所，曰：“表弟愿与坐末”，众皆不顾。既酒行乐作，歌者进，时曹元谦、念奴为冠。歌罢，众皆咨嗟称赏。名士忽指李曰：“请表弟歌”，众皆哂，或有怒者。及转喉发声，歌一曲，众皆泣下，罗拜曰；“此李八郎也。”

    这个故事就突出说明了词作为一个独立的文体，它的协律可歌，所具有的歌唱性、音乐美的特点和魅力。

    在强调词的音律特点的同时，作者又针对具体词人词作的缺点提出批评，表现了自己对词作情调和表现手法方面的观点。她对柳永“词语尘下”颇为不满，批评张先、宋祁等人词作虽时有妙句警语，但却忽略了词作整体的完美，“破碎”不是“名家”。对于秦七、黄九、晏几道、贺铸诸人，指出其或“无铺叙”、或“少故实”、或“多庇病”，而“良玉有瑕”。从这些具体的评述中，申明了对词体特点的总的看法，即协律，高雅，浑成，逸重，铺叙，故实，为论述“词别是一家”的主旨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

    由于李清照精于歌词创作又兼擅音乐，所以行家论词能够居高临下，从整体上加以把握，因而观点鲜明，见解颇为透辟。她对历代词风和本朝名家作了率直的批评，“皆摘其短，无一免者”，虽有些偏激，但从另一方面看，“学古人文字，应知其短处”的批评方法，正可看出“李清照是走学习传统、发展传统的途径”。

    李清照在《词论》中提出了对词体特点的总的看法，并认为词与诗的功用不同，两者应依体分工。词适合于男女之情和离愁别恨等感情，而诗则适合于言志。因此她很少运用词这一样式去反映她所经历过的国家大事变，而是用诗去反映它们；也使她在词的艺术上虽获得很高的成就，而在思想内容上始终有所局限。她流传下来的诗，虽只有断句零篇，但也可看出她的爱国热情和诗歌艺术的造诣，如吟咏历史人物项羽的《乌江》：“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正是对于一味逃跑、曲膝求和的昏君庸臣的讥讽，对项羽宁死不屈的精神由衷的敬仰，表现了李清照的英雄气概和强烈的爱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