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1首词，用3个词，“描就一个娇娃”

李清照南渡之后的作品，特别是僻居临安之后，几乎每一首，都有着让人悲伤的情绪在其中。她的人生，如同一部跌宕起伏的电影，虽然历经坎坷，颠沛流离，但好在有一生挚爱的赵明诚，即便不能时时陪伴左右，也一直有个相思的念想。晚年的她，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陪伴她的，只有悲伤寂寥之时写下的词作。

而实际上，18岁之前的李清照，应该是一位人见人爱的美少女，读她少年时的一曲《点绛唇》就知道，尽管化用韩偓诗作，却无比顺畅自然，充满着青春的气息，“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若说这还不够，今天就介绍一首更为青春的作品，她用了3个词，生生“描就一个娇娃”，而这样一位可人的娇娃，还正是少女时代的李清照。

宋·李清照·浪淘沙

素约小腰身，不奈伤春。疏梅影下晚妆新。袅袅婷婷何样似？一缕轻云。

歌巧动朱唇，字字娇嗔。桃花深径一通津。怅望瑶台清月夜，还送归轮。

浪淘沙，又名《浪淘沙令》、《卖花声》等，双调54字，上下片同调，各片第1、2、3、5句押平声韵。本词各版本有数字相异，不再另行说明。另外，关于这首词的作者仍存争议，此从李清照。

通读整首作品下来，可知词人此时已经嫁给了赵明诚，否则绝无这等相思意味，同时应该是出嫁当年或是次年的作品，也就是李清照18岁或19岁时写下的作品，因为只有当时的李清照，正是少女情浓之时，同时家庭尚未遭逢变故，所以也才有《减字木兰花》中“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这样的话语，也就是被同时代王灼于《碧鸡漫志》中所批评的，那时候的她，才会有“闾巷荒淫之语，肆意落笔”。

腐儒的说法不足采信，但李清照彼时少女情怀，真性情流露倒是一点不假。从这一点可知，李清照对于自己的容貌身姿极为自信，且新婚燕尔之时，明诚不知是入太学久不归家，还是有其他事情，也许有三两天没回来了，这就让女词人日思夜想了。

看看词人在词里怎么说。“素约小腰身，不奈伤春”，首2句就与往常的感觉不一样，这位少女，露出白色衣裙下的小蛮腰，她无法忍受伤春这样的情绪。一个“约”字，相比“束”字，同样都是入声，依词谱来说都合律，但“约”字更有“绰约”之意在，故而被人称“‘约’字清妙”。

“约”字妙，其实更妙的后面的词，“不奈”。作为如花般年纪的词人来说，正是少女情怀，如今刚刚嫁为人妇，怕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哪里愿意自己的檀郎离她而去？!可因为明诚每日要去太学读书，又或者有事在身，不在家，本来一天不见面就难熬了，这让少女词人如何能够忍受几天不见的折磨？

“疏梅影下晚妆新”，夜色降临，稀疏的梅枝下面，是少女词人的如花娇靥。今天的她啊，依然是精心化好了妆容，每天都是如此，等着她的爱人回来。因为对明诚的在意，即便已经成婚，依然每天都化好精致妆容，让他每一次都看到娇美的妻子。这种心情，联想到日后李清照孤身一人避祸金华时所写“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的那种万念俱灰，两相比照，少女时代的情感确实弥足珍贵。

“袅袅婷婷何样似？一缕轻云。”这是将自己的绰约身姿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了：看我这袅袅婷婷的风姿，像什么一样？是不是就想一缕轻云？是的，对于读词人来说，可能会会心一笑说：是的，很像。

“歌巧动朱唇，字字娇嗔。”无聊之际，她开始唱起歌来，至于唱的什么歌，她自己大概都没有在意，反正是每一句都隐含着娇嗔之意。“娇嗔”这个词，又用得极妙。对于少女而言，能让她“娇嗔”的人，只有她的明诚。

她的娇嗔，“嗔”的是今天又这么晚了，明诚还没有回来，所以她不停地向远处张望，“桃花深径一通津”，他们家门口这条桃树覆盖的小径，通往前方的尽头就有一个渡口，明诚要回家，应该就从那里回来。

“怅望瑶台清月夜，还送归轮。”词人再是无奈，也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明诚还在外地，没有归来。只是，也许他又在归来的路上了吧？那么，瑶台中的仙子们，请将这清朗的月光，全都收好，多为我夫君回来的马车作照明之用吧，让他可以早点归来。

这首词，通篇都洋溢着少女气息，比之我们此前所读到的，任何一首李清照作品都要灵动。明人沈际飞《草堂诗馀》说，“‘不奈’、‘娇嗔’，的确，描就一个娇娃”。其实不仅仅是“不奈”和“娇嗔”，开篇一个“约”字就已经大放异彩了；接下来词人用“不奈”，点出对于“伤春”，实际是几天不见明诚的“不奈”；下片用“娇嗔”，让人眼前画面清晰地显示了一位俏娇娃的模样，同时，这3个词也让我们跟随词人的笔触来叹一个“归”字，灵动、可人，少女情怀让人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