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诗人卢梅坡在《雪梅》中曾云:“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梅、雪、诗三者完美融合在一起,才得冬雪赏梅的高雅情趣。踏雪寻梅,吟诗作画,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客的心头所好。

被称为“千古第一才女”的南宋婉约派词人李清照,也有踏雪寻梅的雅趣。在易安居士笔下,雪中梅花如“玉人浴出新妆洗”丰润皎洁和娇美可怜。李清照不仅要在雪中赏梅,还要举杯开怀畅饮,同时也要赋词一首《渔家傲》,让后世也记住 “此花不与群花比”。

李清照《清平乐》: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挼尽梅花泪满衣

除了这首写于早期的《渔家傲》,还有一首写雪的《清平乐·年年雪里》,勾勒出李清照生命里早期、中期、晚期三个阶段踏雪赏梅的不同心境和追忆历程,寄予了词人的故国之忧和身世之悲,哀婉深沉。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李清照《清平乐》: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挼尽梅花泪满衣

当年大雪纷飞的时候,我常常踏雪而行,寻梅而归,然后沉醉在插梅花的兴致之中。那些沉醉不知归路的日子,何止是因梅花的清香而沉醉,还因为那赌书泼茶的生活和琴瑟和鸣的爱情而迷醉。夫君为我折梅插鬓,玉容梅花交相映,是多么美丽而快乐啊。

只不过后来待到雨雪雰雰,吹香弄蕊无人见。梅枝虽然也在我的手上,但却再也没有了欣赏把玩的兴致,只是漫不经心地揉搓,陷入对往昔的追忆里。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沾满我的衣裳。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李清照《清平乐》: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挼尽梅花泪满衣

而今年雪花与梅花幕天席地开放的时候,我却远离了故土,漂泊在天涯,鬓角早已斑白。这些年颠沛流离,国恨家愁一直萦绕在心头,那还有心情去踏雪寻梅,细细欣赏。况且看今夜的情景,免不了一场风雨大作,梅花怎抵得住这样的晚来风急。

一夜风霜过后,想必又是满地落红,凋零无数。正如现在的自己,国势衰颓风飘摇,身世浮沉雨打萍。当年赏梅而醉,那是因为还有海晏清河与琴瑟和鸣的美好生活,如今风雪吹落梅,反而成了国恨家愁的象征和身世飘零的寄寓,怎不悲凉?

李清照《清平乐》: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挼尽梅花泪满衣

后世席慕容曾云:“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为你在山中”。可对于李清照而言,不愿踏雪而行,也只是因为你不在山中。故国沦陷,怎会有昔日的无限山河。爱人已逝,怎见彼时的浓浓情意。雪中梅花开得再娇艳,那也是国泰民安之时才会有赏玩的兴致。

都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可这样的满目疮痍何曾是诗人词人愿意看到。满腹的才情,海晏清河之时难道就没有用武之地?没有人愿意饱经沧桑,只为了给后世留下千古名句,易安居士亦然。

李清照《清平乐》: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挼尽梅花泪满衣

有理由相信,李清照更爱“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纯真邂逅,更爱“误入藕花深处,沉醉不知归路”的浪漫自由,更爱“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恩爱相守。无论无何,都不会爱上后来的“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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