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李清照的这句词纯用叠句,以浅俗之语白描而出,朴素自然,道尽凄情!这句词读来无雕琢凿痕,如同天工造物,浑然完美。千古名句、千古第一才女,实在不虚。
李清照作词,有别与当时盛行的着重辞采、极尽妍丽的风气,她善用浅俗俚语入词,却往往能化俗为雅,于浅显之语见清新精致之意,可谓妙笔生花!譬如“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便全是口语写就,却意韵清新,有不尽之情。
李清照的词作大多都是这类语言风格,但唯有一首词极为特殊,她一反平日浅俗白描的手法,反而大量使用典故,可谓是李清照生平最特殊的一首词:
多丽·咏白菊
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恨萧萧、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也不似、贵妃醉脸,也不似、孙寿愁眉。韩令偷香,徐娘傅粉,莫将比拟未新奇。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微风起,清芬蕴藉,不减酴醾。
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似愁凝、汉皋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这首词不仅是李清照生平唯一多次用典的词,也是她生平所作最长的一首词。李清照的词中咏花之句极多,梅、桂花、海棠、荷花、菊花等等不乏其例。譬如其最著名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而这首《多丽》则是咏白菊。
词中上阕写菊花“揉损琼肌”的柔弱纤细,继而以“贵妃醉脸”的牡丹、“孙寿愁眉”的妖娆、“韩令偷香”的香味袭人、“徐娘傅粉”的粉面争妍来反衬菊花之高洁,再用“屈平陶令”典故说明菊花的风韵有如高士,清风淡雅,不下于荼蘼花。
下阕转而写秋风中菊花被摧姿态,憔悴清瘦。尽皆再用爱而见弃的两个典故“汉皋解佩”、“纨扇题诗”表达出怅惘哀怨之意,已经朦胧迷离之间将菊花任由摧残憔悴的姿态化意而出,表达出惜花之情。末句以“泽畔东篱”的典故忽以旷达收尾:赏花当自适,何须在忆屈原忠贞陶潜隐逸!
李清照这首《多丽》使用典故多达八处,这在其词集中可谓独此一首!用典虽多,但李清照使用典故如同其使用俚语一般,善于精炼辞句,读来生动自然,清新淡雅,毫无斧凿痕迹、涩滞之感!